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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海卫镇
主动公开
政务动态
2020-04-23
2020-04-19
面向社会
明嘉靖《观海卫志》记载:“卫建于山阳,负群峰以为固,阻巨浸以为深。龙头(伏龙山)、龙尾(营房向头山)耦峙于东;杜湖、白湖并丽于南……它山岐山鼓山合群峰而拱北;淹浦、凇浦会万派以朝宗;姚江若带,(四)明山若砺。”
观海卫城这片水土真可谓天造地设的建卫胜地,延绵十余里的浪港山(卫山)如屏风横立、障卫于后,是为玄武垂头下顾;左面泽山、岐山、伏龙山逶迤,势若青龙在地面上下潜伏;右面吴山、蔡山、虎屿山挺立,好似白虎卧踞拱卫;而前面“明堂”一马平川,福山黄山罗立其间,杜湖之上又有翠屏山脉群峰翔舞;山顾盼有情,水曲折有致;开敞与遮蔽、直露与含蓄,均相得益彰;达蓬山、五磊寺、栲栳山诸峰,呈奇献媚、辉映措峙,仿佛朱雀振翅欲飞。站在观海卫四城楼或浪港山(卫山)台堠上,浙东的湖光山色,田园海影,尽收眼底。从风水堪舆视野来观察,确实是浙东三北平原独特的天地契合、天人感应的奇妙形胜。
观海卫作为东南沿海重卫,高大雄伟的城门与城楼是卫城的标志性建筑。但城门也是古城防御的薄弱环节,所以许多城门外增设有瓮城来更好地抵御外侵。国内的许多城池都有水门水关,而观海卫城内河渠池塘密布,城外江浦水道纵横,为使水系相通,也设有数道水门水关。
一、城门与瓮城
古代战争时,入侵之敌攻城,首先就要攻取这个城进出口的制高点,即先攻下城门。根据明嘉靖《筹海图编》和《观海卫志》记载,嘉靖年间倭乱时期,倭寇曾数次进攻观海卫城,皆未攻入。当有倭寇从营房山抓倭岭登岸攻入,观海卫把总张四维指挥使孙荣等率兵先在营房山、东山头一带抗击,与敌交战,拒敌于城外。如果出现力不抵敌,敌强我弱,守军则可撤回卫城,关闭瓮城门与城门,利用城墙居高临下,向倭敌射箭、掷石、扔火球等。如果敌我力量悬殊,瓮城门被敌攻破,倭敌冲入瓮城,城上守军还可利用城门瓮城的高墙优势,居高临下射杀瓮城内敌人,形成“瓮中捉鳖”。
明成化《宁波郡志》记载:“观海城池,郡治西北一百一十五里,大明洪武二十年信国公汤和以慈溪县三十都定水寺涂田筑城凿池,建门两。永乐十六年(1418年)都指挥谷祥增高四尺,环置敌楼,增建西北两门,各冠以楼,外罗月城。”
明嘉靖《观海卫志》记载:“城周围四里三十步,高两丈四尺,阔三丈。初制止东、南两门。永乐十六年,都指挥谷祥增辟四门;门之外罗以月城,置吊桥各一……水关二。”
光绪《慈溪县志》延用明成化《宁波郡志》记载后曰:“嘉靖府志辟东西南北四门。卫志初制东南两门,谷祥增开四门,东曰司晨后改曰迎曦,西曰振武,南曰来熏,北曰拱宿,水门四。”
《宁波郡志》十卷,明代天顺年间(1457-1464年)由张瓒修、杨寔纂为成化四年(1468年)刻本。《观海卫志》四卷编成于明嘉靖四十一年(1562年),未见刊本,现存为浙江四明张氏约园民国年间抄本。从时间上而言,关于观海卫城池的记载,成化《宁波郡志》比嘉靖《观海卫志》要早一百年左右。从版本而言,嘉靖《观海卫志》系民国年间抄本,历朝历代不知被传抄过多少次?其中的文字错误、史料增删之处甚多。因而明成化《宁波郡志》记载,光绪《慈溪县志》延用的观海卫四城门及水门记载,其原始可信度应该比嘉靖《观海卫志》要大。
建筑史学家张驭寰的《中国城池史》中介绍:中国古代城池的城门,在宋代及宋代以前,都做圭角形门洞,即梯形门楣,到宋代后以券门为主。一般来看,城门分为三部分:一是城台,二是城楼,三是门洞口。
明洪武二十年,观海卫城筑成后,只有东南两城门,南门称来薰门,东门称司晨门。南门来薰,取“薰风南来”之意,语出《吕氏春秋·有始》“东南曰薰风”。《史记·乐书》记载“南风”之歌,舜曾弹五弦之琴,歌《南风》之诗,而天下大治。薰者,香草也;薰风,巽(东南)气所生,也曰清明风。唐代白居易《首夏南池独酌》咏有“薰风自南至,吹我池上林。”东门司晨,意为雄鸡报晓,晋陶潜《述酒》有诗曰:“流泪抱中叹,倾耳听司晨。”
明永乐十六年(1418年),都指挥谷祥为加强防备,观海卫城墙增高四尺,环置敌楼,增建西北两门。其中东门改为迎曦门,西门为振武门,南门仍为来薰门,北门为拱宿门。
观海卫四城门与瓮城门都不在一条中轴线上,出城门一律向左转向瓮城门。据考证,城门与瓮城门相互错向,可避免敌军洪水般地长驱直入。古代左右,左为大,四城门出城道路向左转,形成卍字路形,有生生不息、回旋不断的涵义。
据现年93岁的东门李定芳老人回忆,观海卫的四座城门为条石砌筑的拱券门洞,南门来薰门在1941年日军占领观海卫前已倒塌,从城门门洞残留的石拱璧来看,城门高约6米,宽约4米,深约10米。南门外瓮城朝向向东,门洞高有5米,宽有4米,深约5米。门洞两侧各有石门框和门枕石,两扇大门各有2米宽,朝里开合,门面上包有厚的铁板,钉有粗大的铁门钉。瓮城门洞里高度分为内外两层,外低内高,即拱券内门洞要比外门洞高出1米多,以使城门开启自如,加强密封度。据解放后曾在南门桥下铁业社工作过的吴观龙老人回忆,南门瓮城是在1956年下半年拆除的,年底又改建了南门天一桥,改名为胜利桥。
观海卫城东城迎曦门与瓮城门的建筑尺寸比南门略小,东城门约于大跃进时期1958年拆除。瓮城朝东的正面也拆出了个缺口,道路直通护城河上的青龙桥。瓮城门在1972年初还在,约于1973年被拆除。
住在西门今年90岁的孙宏铨老人和75岁的郑长岳老人回忆,西城振武门高约6米,宽约4米,深约10米,但在日军占领观海卫时西城振武门仅剩条石拱顶。西门外瓮城朝向向东,门洞高有4米,宽有4米,深约5米,约于1956年在观海卫西南城边建造占地面积3.3万余平方米的慈溪县第三棉花加工厂(现已改建为城隍庙市场),拆除西城振武门与瓮城,条石用于第三棉花加工厂建设。
据长期住在北门今年86岁的陈文财老人回忆,他参军前的1955年底,北城拱宿门、瓮城门、瓮城内六间小屋的晏公殿还在。北城门高约4米,宽约4米,深约5米,瓮城门略小,北城门与瓮城大约是在1959年被拆除的。
四城门外原各有吊桥,东门为青龙桥,西门为忠孝桥,南门为天一桥,北门为拱宿桥,至民国时期,四座吊桥均已改建为四板两栏的石桥。1941年5月,日军占领观海卫后,拆除石桥,改建为木板桥,上设铁栅门。抗战结束后,当地百姓找来原有石桥板,四座城门外木桥都重建为三板石桥。
二、水门与水关
明嘉靖《观海卫志》和清光绪《慈溪县志》对水门的记载,既不一致,也很简单,仅为“水关二”或“水门四”三字。
张驭寰先生在《中国城池史》中对水门的介绍为:在建设城池时,引河入城中,必然要穿过城墙,这样必然要设水门。水门也叫水关,对它的设置,要考虑战争因素、全城水陆交通及运输等。水门的式样与城门基本相同,不同的是水门不做木板门扇,不能用双扇门打开与关闭,用铁水栅,按券门门洞的高度与宽度制作。
在我国古代城池的规划与建设中,有的会以江河水引入护城河,引入城内。城池利用水门控制进水和出水,既防止水患,也可使城内有生活用水,便利舟楫通行物资供应,也可防御敌人进攻,以固守城池。江南地区河流纵横,城池水门水巷的设置使一个城里的活水源源不断。我国古代城池引水入城的方式主要采取城池护城河水与大河连通,城池水门引水与城内河渠流道相同,再由水关流出。如宁波城全城呈卵形,从护城河南部引水入城中,再弯流于西,从城门之南出城。古慈城全城略为方形,河水从东门之南引入,横穿西门之南出城。
根据明嘉靖《观海卫志》水利篇记载:“卫城水利,本非为灌溉而设,而蓄泄失宜,不免干涸泛滥志患。”前后左右中五所,引护城河水入城,再加上卫城地下水脉充沛,城内街弄与河道并行,大小池塘遍布,沟渠迂回交错。卫城东北因有鼓楼山而形成的台地,故卫城西半城地势略低,池塘河渠更加密布。整座卫城其水利面积约占总面积的百分之二十以上,简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水城。
即使经过五百余年的时间,到编修光绪《慈溪县志》时[光绪五年(1879年)至二十五年(1899年)],收录了一份具有近代测绘技术手段的清光绪年间观海卫城区图。图中方位名称的标注虽有小错,但卫城内密布的池塘、河渠的走向非常清晰。从这份光绪年间城区图中,结合有关历史资料和当地老人亲眼所见的回忆来分析,观海卫的水门与水关是两种不同的结构概念。水门类同于城门,可供舟船进出通行;水门由两道条石砌筑的拱券组成,外低内高,以利内道的铁栅门或木栅门开合。水关类似于闸门,用于控制水流引进排放;闸口条石砌筑,两侧各有闸槽,以利闸板或闸栅栏上下启闭。
明洪武年间,观海卫城筑城后,于洪武二十七年调驻福建福宁卫旗军五千六百三十名,加上随军家属,则城内人口约有一万五千左右。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,生活生产物资消耗每天即有15000公斤,每月可达四百吨以上。如果物资供应仅靠从城门进出挑运,将会耗费极大的人力。而有了四座水门,物资的运送可通过舟船进出,则大为便捷。明嘉靖《观海卫志》系历代抄本,通过几代传抄,期间的文字错误和漏抄之处甚多,现存民国版本只记水关,遗漏水门也是很有可能的。那么,卫志与光绪《慈溪县志》记载的水关二和水门四,究竟在哪里?
从光绪《慈溪县志》收录的观海卫城区图中可明显看出四座水门的遗址:第一座水门位于仓后街与东城边街交接处。第二座水门位于东城边街原草庵村队办厂(东城边街145号)位置。第三座水门位于东城边街今慈溪市第二实验小学后护城河对面。第四座水门位于今南央路千家百惠购物中心(原观城商场)后门。这四处水门遗址,在清末至民国时期,城内城外各还有5-10米宽的河道存在。
两处水关位于北城门与西城门的左侧。北城边街西水渠通过北城门,向西流经瓮城门阴洞水关入北护城河,解放初北瓮城内还有两三米左右宽的沟渠。孙家街水渠通过西城门下一米多高的大阴洞,再折向南流经瓮城门水关入西护城河,至今在西瓮城遗址下还有一米多见方的阴洞沟渠。
笔者老家就在卫城东北角的仓后街,上世纪七十年代,仓后街与东城边街交接处城墙外河漕约有10米宽,而城墙内向南依城笔直延伸的河漕则有10-20米宽。小时所见笔直的内外两段河漕,是通过城墙下一米见方石板砌城的方形阴沟相通的。但在明清时期,如果此处没有水门,根本没必要在城内挖掘一道宽达一两十米的笔直河道。距离此处水口西南六十米,就是卫志记载的仓廒遗址,所以后面的一条路名为仓后街。仓廒分天地玄黄四字号,嘉靖《观海卫志》记载:仓廒,卫治东北磨石山之麓,名常丰四仓,贮绍兴府粮。厅五间,后堂三间,厢屋东西各三间,衙宇三间,廒四各三间。仓廒意即粮库,储藏粮食的处所。《水浒传》第十回:“推开看里面时,七八间草房做着仓廒”。四座仓廒以及衙宇、厅堂等的建筑规模较大,占地面积有3500平方米,足以储备五千六百三十名的旗军食物。民国初年,由观海卫籍上海蔡同德药行总经理汤以尧发起,在仓廒西首建造民间慈善机构—辅仁堂。解放后,辅仁堂曾改办观城初中学堂,倾圮的仓廒改建为生产大队仓库。
仓廒西南有军器局,直线距离仅120米。嘉靖《观海卫志》记载,军器局建于明洪武十六年(1383年),面积颇大,有8300平方米,约一十二亩多。所造军器供应浙东卫所,后制造设备与库存军器材料运送解贮至浙江都司局。军器局与仓廒之间隔着鼓楼山,但可通过四百米的河道直达这处水门。笔者小时候,这段河渠还有3-5米宽,期间还有青云桥、环洞桥等十座石桥。
可以想象,无论是供应5630名观海卫将士的绍兴府粮草,还是军器局供应浙东卫所的兵器、铁料、皮甲等,正是通过东护城河的这些水门和城内河道,源源不断地进行运送的。
南门原第三棉花加工厂观城商场后门的水门遗址,民国时期此地俗称“交易所”,城墙内外各有十几米宽的河道可通达卫城前所中所。解放后,此处成为观城区供销社农资产品交易集散地,大量的粮食蔬菜、庄稼作物、水产海鲜等都在这里收购批发。南门口东另有一处颇大的河漕港湾,解放后是观城的物资水运码头,但并不是农资产品交易集散地。可见,能成为观海卫农资产品交易集散地的交易所,有着明清时期水门码头积累的潜在因素。
然而,笔者在东城边街走访八九十岁的叶春华、阮燕清等老人时,他们都说从小也没看到过城墙外通护城河的两段河漕。但他们都知道在城墙下,善增学堂(民国初年由汤以尧捐建,后改为观城第二小学)的后河塘有通向东护城河的大阴洞,此阴洞河沟高宽各有1.5米,人只要稍低头,即可进出。
笔者分析,观海卫的四座水门及城内河渠池塘水利设施,在明洪武二十年建城之后历经一百多年,在明朝中期的弘治嘉靖年间,就已出现河渠淤塞、池塘侵填、霸占田产、水利不畅的现象。所以,观海卫籍的广东锦衣卫千户林鸿就曾请奏朝廷,开浚外濠修建水门。嘉靖卫志则指出,卫城水利本非为灌溉而设,主要是为了生活、运输、消防等用水所设。到了清中后期,观海卫的军事防卫松懈,城墙坍塌不修,海防功能萎缩,城墙水门年久失修而陆续坍陷,形成城缺(城墙缺口)。为有利于城内河池排水防涝,这四座水门浚被改建为条石大阴洞。
当然,观海卫的这四座水门究竟有没有或建筑规格怎样,由于史料欠缺,年代久远,已无法找到人证物证,只能寄希望于将来如有考古发掘,有待新的发现。